当代水墨的嬗变与创新,极大地拓展了艺术表现主题、形态与方法,当代水墨所彰显的观念意识和语言强度,尤其是以水墨“身份”与“当代性”的叠合,使它成为整个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组成部分。崔见的作品开门见山,可见一股来自江南的气息,他作品中的丘壑形象,很明显受到江南自然山水给予的滋养和薰染,但是,他的艺术更多是在传统基础上的当代表述,具有鲜明的当代意识与风格。
多年来,崔见在坚持笔墨修炼的同时,注重在现实与理想的边界上表达意态、意象与意境,在个人心理与外部现实的交汇之地寻求精神的栖居。在他的作品中,最具有新意和个性的是他的山水结构,通过密集的笔线,将山石、草木、路径、流瀑和云气混合交织为充满动感的结构,注重不同物象之间的碰撞、穿插和揉汇,创造出蓬勃葱郁的整体,以内发的生机活力显现出丰沛的气象,表达了作为当代人对外部世界的意象性感受,形成了一种属于他的创见。在他的心目中保持着传统经典的宏大意识,但追求的是以水墨山水寄托现实感怀,在人文关切中营造宏大气象。
作为最为敏感也最有直接性的笔线,是水墨艺术区别于其他艺术的形式语言,在这方面,崔见的胆识犹如现代艺术的探险者,义无反顾地将笔线从传统语库中抽取出来,在实验的层面推向极端,尤其在恣意的挥洒中将笔线的感觉推向从意识到无意识的的临界点上,使笔线超越描绘的功能而呈现自身的万千变化,形成了笔走龙蛇、游丝万缕的崭新视像,继而以笔带墨,墨随线后,达到笔墨相映、酣畅淋漓的视觉快意。在释放笔线的潜力和将笔线推向无意识境界这个方面,他为当代水墨贡献了可资研究的经验。
在崔见的理想中,水墨艺术作为东方艺术的象征,其发展的可能性还远未穷尽。相比起西方,东方的艺术在当代不仅要彰显自身的原有特性,更要将西方艺术的优长化入其中,成为一种时代的风景。崔见的艺术历程,实际上就是不断遭遇如何“化”这个课题并且努力解决的历程,展示出难能可贵的自为意识,其中包括将身处的地域文化化入胸臆,养成自己文人的性情与气质;将西方现代艺术的抽象性和中国绘画的意象性这两个最鲜明的特色贯通融化,变为自己会心表现的语言;更在观念上敢于迎向全球化与本土化碰撞交融的弹性张力,不断探索水墨艺术的当代形态。他在多种矛盾的辩证过程之中使自我不断得以澄明,抵达新的化境。
——范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