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族是中华民族大家庭重要的一员,高原风光无限。藏民生活,高原风情,深深吸引着一代代艺术家的关注,自来是中国绘画最具魅力的题材库。但几十年来将高原生活视为自己的生活、将高原题材作为艺术表现的唯一题材的艺术家不多,吴长江却是独特的一个。从上世纪80年代初趋今三十余年,他不间断地深入高原,记录高原变迁,采撷藏民生活,写照高原民族的心魄。辽阔高原是他艺术表现的不变的舞台,高原的魂魄是他不懈的艺术跋涉的远方。80年代早期,他以怀斯一般的迷蒙与伤感,表现高原陌生而神秘的远山。之后,他不断地用画笔带着我们一次次走进高原风情,走进藏民生活。这一次,他用三十年来的艺术积累,把我们带入藏民的丰饶家园,直面众多原朴的形象和神情。
在众多绘画藏民题材的热潮中,也出现了两种弊端:一、将藏乡生活视为一种风情奇观,聚焦于奇异的表象。这是一种奇观化的倾向。二、钟情于民俗学的原朴现象,把弄化石那般赏玩高原的原始与冷漠。这是一种化石化的倾向。前者失于表象,后者则失于冰冷,两者都将高原生活视作与己无关的他者。吴长江的绘画没有这些弊病,在他的作品中灌注着一种激情,一种对于高原人的凝视和关怀。面对面的写生,在写生中直面人的生机生趣。这是一种朴实而真挚的交流和关怀,是通过彼此的对视来激活的、主客体融合为一的转释和表达。这里边蕴藏着人的存在,其中既有对象的生动存在,又有此时此刻的主体存在。从这个意义上讲,高原之魂不仅是远方的他者之魂,更是延伸到我们生活中、感动和勾联着我们全体的共在之魂。
长江绘画的材料与方法是素描水彩,朴素而生动。这种方法有三方面的特点。
第一,把握形的能力。长江善于在抓形的同时抓神。这种捕捉带着力量,带着速度。如若火栗在手,必须趁热熟剥,不得有须臾滞怠。人物的形神,无以切分,只在描画之间一同带出。长江手势沉重,总是一层层地刻划,剖肤剔骨,倍显沉郁厚重。
其次是独特的塑造方法,这是一种写的方法。笔在不间断的运行中滑动,带出光晕一般的结构,并将感情投入其中。这种渲染和构写是有感情的,饱含受藏民的神情驱使而激活出来的生命体验。在这感情和体验的深处,有一种共同的存在被镌刻在那里。长江自己的某种性灵被诱发出来,那种共同的如高原般坚毅沉稳的神情在天地人的交汇中得以开启。
第三是朴真的色彩。长江的色彩调性迥异于西方光色冷暖的系统,有一份东方矿物色素的纯朴魅力。那藏民的面庞满含着历经风霜的浓厚。中国人历来讲究去华丽、求素美。长江的水彩正若古锦素壁,有一种沧桑,又有一种洗不去的素彩,一种内美的特质。
长江以三十多年不懈的高原激情,以突出的把握形的能力、独特的塑造方法、朴真的色彩,为我们带来这个生动的高原人物的长廊,真切地塑造出朴实而感人的高原之魂。这高原之魂坚毅、感人,向着所有的人们发出邀约和召唤。
中国美术学院院长许江